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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虫

作者:[日]宫部美雪 时间:2023-01-04 14:52:52 标签:[日]宫部美雪 宫部美雪

  因此,不能光靠这个说法。这时便得安排另一个桥段,就说杀死太助的其实是阿露,她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久兵卫知道真相,却为了包庇阿露,编出「正次郎寻仇」的说法,离开铁瓶杂院——这套副剧本。

  「而且从阿露或久兵卫嘴里听到——或说是被他们暗示这剧情的就是——」

  「阿德是吧。」政五郎抢先一步。「铁瓶杂院的心。」

  「没错。」平四郎深深点头。「控制了心,其余的就简单了。由阿德率先将这似巧实拙的双重剧本传开来。其实,政五郎,事到如今说来着实丢脸,我当时也一头栽进这陷阱里。久兵卫离开铁瓶杂院前夕,我正想好好质问阿露,要她说出八百富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后来久兵卫和阿露走的走、哭的哭,阿德又跑来说什么实情内幕,结果就不了了之,什么事都没做就放手了。」

  政五郎满面笑容。「正因心慈,大爷才之所以为大爷。我倒是认为一点都不丢脸。」

  平四郎大口喝茶。水羊羹的盘子早就空了。

  「阿德的丈夫死前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是阿德独自照料他的。」

  平四郎端着茶杯喃喃地说着,政五郎应道「是的」。

  「阿德有过这段经历,所以阿露的那段假话,效果必是立竿见影。哥哥要对卧病在床的爹下手,我不能不管——」

  平四郎沉声说道:「阿德真可怜。」

  但政五郎却毅然回道:「不,大爷,我不认为阿德可怜。可怜的恐怕是说了谎的阿露。」

  「因为她不得不骗阿德?」

  「这也是原因之一。」政五郎说道,微微蹙眉。「即便阿露说的是假话,太助却真的被杀了。这么一来,大爷,太助定是有其他不得不被杀的理由吧?」

  平四郎细细咀嚼政五郎的话,明白了其中涵义,身子不由得越坐越直。

  「对……你说的没错。」

  「无论凑屋是何居心,他为要赶走住户,出手大方,用的法子也绝不粗暴。阿律那次,搬出的是讨赌债的戏码,不得不找几个莽汉,但那也只是表面上,实则阿律连一丁点细皮都没碰破。然而,只有太助一个人丢了性命,您不认为这待遇相差悬殊吗?」

  的确。与其他住户被对待、被骗、被操纵的方式相较,唯独太助所受到的处置不合理而残酷。

  「这件事,应该有其相应的理由才对。而这个理由与凑屋无论如何都想把铁瓶杂院清空的原因也有所关联吧?我觉得,若太助与此毫无关系,理当不至于会赔上一条性命。」

  政五郎说完,向大额头瞄了一眼。这下平四郎才发觉,原来大额头的嘴唇一直不停地微微开合,似乎是靠口中复述来记忆眼前的对话。

  「总之,我们会监视阿露。」政五郎承应。「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与谁碰面、钱财出入与家计境况又是如何,我们详加调查后会通知大爷。还请大爷相信我们,放心将一切托付给我们。若大爷不嫌弃,这件事全盘解决前,请别像上次权吉与阿律那时仅关照一次,且让我们权充大爷的手下。不,是我们恳求大爷。」

  平四郎并无异议。「可是,帮我做事,你们可没有多大的好处。这样你们也愿意?」

  政五郎露出一种慑人的笑容,好像将他怀里深处最细密的缝分,刹那间翻出来让平四郎看了一眼。

  「凑屋与那个仁平有所牵扯。」

  那个冈引仁平,追跟究底地前来询问铁瓶杂院住户只减不增的理由,同时也深恨着凑屋。

  「先前也对大爷说过,他是冈引中的败类。我们……」

  若能借此一举令仁平失足,便是大功一件了。不等他说完,平四郎笑了。

  「原来如此,那就万事拜托了。」

  当天晚上,平四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地点是阿德的卤菜铺。锅子在店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平四郎最爱的芋头、蒟蒻已让汤头和酱油卤透,看起来好吃极了。

  然而,梦中的平四郎并没有偷吃。那不是偷吃的时候。平四郎从高处望着梦里的自己。因此这虽是梦,但确实闻得到阿德卤菜的味道,也感觉得到锅子冒出来的热气。

  阿德不在店里,也不见久米的身影。静得出奇。

  平四郎打开通往后面狭小起居间的格子门,发出喀啦声。

  只见阿德死去的丈夫端端正正地坐着。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对,叫加吉,记得是加吉没错。

  加吉很瘦,身上穿着洗白了的浴衣,但领口敞开,瘦骨嶙岣的胸口整个露了出来,甚至可以根根细数他的肋骨。他端坐在一直铺在那里的薄铺盖上,不知为何频频向平四郎低头行礼。

  「喂,加吉,你不能起来,得躺着才行。你是病人,不躺好会挨阿德骂的。」

  虽然在梦中如此劝他,但做着这个梦的平四郎自己,却想着我没见过加吉,可不认得加吉的长相。

  然而一回神,加吉已不见了。起居间里满是鲜血,太助的尸体便倒在那里,面朝上,胸膛和颈项上刀伤历历。

  「太助怎么会死在阿德家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心里虽想着没法子,这是做梦,平四郎仍着手收拾太助的尸身。放着不管,阿德生意就甭做了。他脱了鞋,进了起居间,抓住太助摊在起了毛的榻榻米上的手,把他抬起来。

  一抬,太助冷不防爬了起来,双手要抓平四郎。太助的眼睛望着另一个方向,嘴巴无力地大张,舌头掉了出来。

  平四郎哇的一声逃出来。太助的手缠了上来,他拼命甩开。但甩了又甩,死人那冰冷软胀的指头仍抓住平四郎的手臂和肩膀,怎么都不肯放手。

  「你早就已经死了,不要乱动!」

  平四郎大叫着弹起身来。这回,换另一个人「呀」的叫了,碰咚一声翻了过去。平四郎在铺盖上坐起,胸口起伏不定猛喘气,一面环视周遭。

  只见弓之助趴在铺盖的另一侧。

  「你这是干嘛?」

  弓之助仍趴着,发出「唔唔」呻吟。嘴里一面叫痛,好不容易才揉着头爬起来。

  「姨爹还问呢!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哪里过分?」

  平四郎伸手擦掉脸上的汗。天已大亮,炎炎日光照在格子门上,小院子已听不到鸟叫声。显然是狠狠睡过头了。

  「姨爹被梦魇住了,我是来叫醒姨爹的。」

  「被梦魇住了?我吗?」

  「是的。简直像妖怪猛兽一样。」弓之助恨恨地将嘴角往下一撇。「一叫,姨爹就把我摔了出去。姨爹,您究竟做的是什么梦?」

  汗总算止住,平四郎的气息也调匀了。但一镇定下来,便见到件可笑的事,捧腹大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

  平四郎指着他。

  「你的脸,上面有榻榻米痕。还有,你眼睛上那一圈瘀青,一定是刚才撞得太猛了。」

  弓之助伸手抚脸确认。「难怪觉得刺刺辣辣的,原来是擦破皮了。」

  「不过,你身手还真是有待加强。竟会被睡迷糊的我摔出去,还搞出那种瘀青。我看,你是不知道世上有『受身』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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