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蓝调
我拉住他的连身帽,在草坪上拖行他的尸首。拖行的时候不能抓住他的膝盖或肩膀,因为他的头会往旁边溜,变成身首异处。我把他丢在草地上,跑回屋里。我一边捡起霰弹枪,一边冷笑。这是一支很厉害的「家伙」,我曾在部队里面看过,是绮色佳公司制造的Mag─10霰弹枪,子弹的尺寸很吓人,有人帮它取了「挡路煞星」这个绰号。它甚至可以打穿比较薄的车身铁皮,坐在车里照样没命。遇上它的人通常难逃一劫,虽然只有三发子弹,但是就像之前有人说的:射完了三发子弹,枪战也该结束了。
我还是没有把刀刃收起来,因为它不会出声,比较符合我的需求,但霰弹枪则是比「沙漠之鹰」更适合充当备用的武器,因为霰弹枪根本就不用瞄准目标,铅弹的射击范围很广。拿着Mag─10霰弹枪,你只要稍稍朝着正确的方向击发,一定会命中目标。
我穿过被撬开的木门往外走,靠在墙边避开大雨,继续等待。我猜他们会开始走出屋外,因为他们在屋里找不到我,也发现刚刚被我丢在地上的那家伙不见了。他们会开始走出屋外,这是一定的,总不会在里面待一辈子吧?我等了十分钟,一直听到屋内地板上踏步的声音,但是我按兵不动。反正他们迟早会出来。
有人出来了──两个家伙一起出来,就像他们是一组似的。这倒是让我犹豫了一会儿。他们走到倾盆大雨里,我听到雨水开始打在他们的尼龙帽上。我用左手再度拿出短棍,改用右手握棍。第一个家伙很容易就被我撂倒了,我从后面一棍命中他的颈子,他的头差点掉下来。但是第二个家伙来得及反应,他闪身让我无法命中,短棍只击中他的锁骨,把他打到跪在地上。我又用左手的刀子在他脸上补一刀,紧接着短棍又出手,两下才把他的脖子打断。他的筋骨可真硬,但是再硬也没有我的短棍硬。我已经解决四个人了。
我在大雨中把两具尸体拖到砾石车道尽头的草坪上,把他们跟另一个家伙堆在一起。我已经干掉四个,又拿到一把霰弹枪,车钥匙也在我的口袋里。接下来要对付的是拿着霰弹枪的克林纳小子。
我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在哪里。我走进屋内,想要避开大雨的声音仔细倾听,但是什么也听不到,因为雨水打在屋顶与砾石路面的声音实在太吵,我周遭的背景好像都被噪音笼罩住了,如果那小子发现苗头不对,躲起来悄悄行动,我就有麻烦了。
我悄悄走到那间可以观赏花园的房间,雨水不断打在屋顶上。我站着不动,仔细聆听,听到那小子在走廊上,正要从前门走出去。如果他往右转,就会看到他那三个死掉的喽啰被我堆在草坪上,但是他往左转,经过我这房间的窗前,打算穿越湿漉漉的草坪前往露台。我看到他在大雨中经过窗前,大概离我只有八英尺。他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似的,身前握着一把长长的黑色霰弹枪。
我口袋里有这房间的钥匙,它就串在宾利车的钥匙圈上。我开锁走出去,滂沱大雨就像消防水柱似的在我身上冲刷,我悄悄绕到露台。克林纳小子就站在那儿,低头凝视着大游泳池。我蹲伏在雨中看着他,即使相隔二十英尺之远,还是听得到雨水打在他身上白色工作服的声音。天空中不断出现闪电,雷声隆隆作响。
我不想用手里的Mag─10霰弹枪打他,因为我必须把尸体藏好,我要让克林纳那个老家伙忐忑不安,让他死也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儿子跟其他人都不见了。这不但会把他给搞疯掉,对我的安全也是一种保障,即使留下一点证据也会对我造成麻烦。那把霰弹枪会把他打得血肉横飞,到时候我怎么处理尸体?不可能把所有尸块都清掉。所以我只好等待。
那小子开始从草坪的长长下坡走到泳池边,我绕过去待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那小子走得很慢,他开始担心了,因为他只有自己一个人,视线也不清楚,连身帽包住他的脸让他的视野受限,所以只好把头转来转去,但他的颈部僵硬,那动作看起来像机器人似的。他站在池边,我在他身后一码处忙着不断左右移动,这样他转头往两边看时才不会看到我。他手里那把大型霰弹枪也朝着水波汹汹的泳池左右晃动。
如果照我以前看的书跟电影里面演的,我应该跟他面对面单挑,因为我是来帮我哥报仇的,站在我眼前的就是把他的尸体踹成肉酱的那个家伙。我们两个本来应该一对一决斗的,至少我该让他知道他的对手是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好像这样才有格调,是男子汉之间的对决。但真实生活不是那么一回事,乔伊也会嘲笑这种做法。
我使出全力,一棍打在他头上,当时他正要转身走回屋子。短棍从尼龙工作服上滑开,因为这灌铅的棍子实在太重,让我完全失去平衡,我就像在冰上滑倒一样。那小子闪身举起霰弹枪把一发子弹上瞠,我很快翻起手臂把枪管往一旁压,滚出他的射击范围。他扣下扳机,枪声大作,雷声再大也没那么吵。那一枪打在我们身后的几棵树上,我听见树叶散落翻飞的声音。
强大的后座力震得他往后退,但是他又把第二颗子弹上了膛,枪身喀啦喀啦发出令人胆寒的上膛声。我倒在池边的地砖上,但是很快往前扑,用双手抓住枪,把枪管往上扳,枪托朝下,让他对空发了一枪,又是一阵可怕的枪声。这一次我借着后座力,乘机把枪夺过来,抬起枪托打在他脸上,但是不怎么有用。绮色佳霰弹枪的枪托部位有一大块橡胶托垫,是用来保护枪手的肩膀不致因为强大的后座力而受伤,但那小子的头部却也因此而未受重创,只是身体往后摇晃,我用力往他腿部推撞,把他绊倒跌进池里。他背朝下掉进水中,我跳进去压在他身上。
我们在泳池比较深的那边,两人都挣扎着争取有利的姿势。大雨还是不断下着,水中的氯让我的双眼跟鼻子感到一阵阵刺痛,我不断挣扎,最后终于把他的喉咙扣住。我把他的尼龙帽往后扯,用手臂夹住他的喉咙,把他的头往水里压。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的喉咙锁住,如果跟克林纳小子现在的情况相较,瓦伯顿监狱里飞车党勒住我的力气简直就像情人的爱抚一样。他的头都快被我扯下了,我不断挤压扭扯,把他压在水面下一码处,直到他死掉才放手。这要不了多久的功夫。在这种状况之下,总是这样的:谁先被压在下面,谁就爬不起来,所以死掉的那个人也有可能是我。
我涉水而行,氯气把我呛得不断喘气。大雨在泳池水面不断冲刷,几乎让人无法分辨水面上下的分界,我任由他的尸体四处漂荡,自己游到旁边去,紧抓着泳池边调整呼吸。这天气就像梦魇一般,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待在池子里搞不好还比较干,但是我还有活要干。
我游回去,拉住那小子的尸体,他往下漂荡了一码之远。我把他拖到池边,拉出池子,双手拉住他的尼龙工作服,把尸体拖在身后,感觉起来好像有一吨重。我把尸体摆在池边,不断有水从工作服的手腕与脚踝的缝隙流出。我把他丢在那里,蹒跚走向车库。
我的衣服都湿透了,而且又冷,实在寸步难行,身上像穿着盔甲似的。但我还是走到了车库,并且找到钥匙,开门后打开灯。那是一座可以停三辆车的车库,但是里面只有另一辆宾利轿车,是哈伯自己那一辆,年份款式跟查莉的那辆一样。深绿色的车身美极了,而且因为打过蜡而闪闪发亮。我四处移动的时候,车身的烤漆上还照映着我的影子。我在找小推车或者花园专用的小车,反正就是园丁用的车子。这车库里到处都是园艺用的装备,包括一辆需要有人驾驶的刈草机、水管、各种工具,最后终于在远处的角落看到一辆手推车,它的轮子就像脚踏车轮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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