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七封!我洗耳恭听了。」
「让我照着我的阅读顺序,把这些信讲给你听。首先是勇敢的雷斯垂德探长捎来一张字条,上面都是祝福,同时要求拿到你拼命要保存却徒劳无功的那个怪异笔迹摹本。」
「梦克小姐已经给我了。我应该立刻把副本送出去。」
「下一个,白教堂守望相助协会的会长乔治·拉斯克先生,用夹杂一堆恭维之言的信通知我,他已经去函给女王,请求提供赏金。」
「老天爷!伦敦会变成疯人院吧。」
「我想的跟你一样。在此我们有封非常体贴周到的短信,来自亨利·史密斯少校,他把伦敦市那位受害者的验尸结果附在里面了。我们会很快回到那件事情上。亲爱的伙伴,请你再帮我倒一杯咖啡,因为我们隔两道门的邻居大大限制了我平常的活动力。不过对此我深表感激。第四封,是来自我哥哥迈克罗犬特的电报:『白厅大乱,一有机会,我就来探望。快点痊愈;你这时死掉就太不方便了。』」
「我完全同意。」
「第五封,梦克小姐要求我们用电报告诉她方便见面的时间。」
「这证明了她是个非常坚毅的女人。」
「我对此感激至极。第六件,罗兰·K·范德温的名片,他同样需要有听众。最后是一位记者荒谬可笑的来信,他自称知道的事情比理应知道的还多,所以为了唤醒公众意识的利益,他要求我接受他的专访。」
「这完全不值得你亲自处理。」
「我也倾向置之不理,虽然他的措辞里有种不祥之兆。你自己瞧瞧。」
这张纸是用打字机打在一张便宜的灰白色纸张上,边缘有些深色的污痕。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为了公众利益和你个人的名誉,我强烈建议您在辛普森酒馆与我会面,以便商谈某些严重的问题。今晚十点钟我会单枪匹马等您来。
雷斯里·塔维史托克
我翻来覆去查看手里这封提出莫名要求的信。「福尔摩斯,信件作者根本没说他是记者。」
「他不用说,因为这点对于打字机专家来说实在太明显了。你观察这台特定机器的特征。就算不为别的,塔维史托克先生也该为这台机器的状况感到难为情,因为那些小写y几乎没有尾巴,小写d往上的部分状况很糟,还有另外九个其他的点,都显示出字体一直被磨损。」
「当然除了新闻业以外,还有其他职业也会严重耗损打字机吧?」
「但没有一行会让一个人的指尖这样密切地接触廉价报纸油墨。我还可以举出另外几个论点,不过恐怕我们必须先回到星期六晚上的血腥事件上,至于那位神秘记者就随他去吧。这里是史密斯少校写的解剖报告提要。华生,能否请你大声念出来,这样我比较可以确定我手边的事实。」
「『在抵达黄金巷的时候,我们看到死者的一片耳朵从她衣服上掉了下来。肝脏有三个大小不等的切割伤,鼠蹊部有一个戳刺伤,子宫、结肠和子宫上方的内膜、胰脏跟左边肾脏的动脉都有很深的割伤。我要很遗憾地说,凶手把左边肾脏彻底拿出体外带走了。』这真是太卑劣了,福尔摩斯!」我厌恶地喊道。「他又拿走另一个可怕的纪念品。」
「我料到会是这样。」
「可是,福尔摩斯,肾脏是嵌在许多其他重要器官后面,更不要说有一层体膜护着它了。他一定不怕被人打断,才会不带别的,偏偏带着肾脏逃走。」
「嗯!这确实很值得注意。请继续。」
「『腹部区域没有凝血,表示这些行动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死亡了。随信附上死者过世时的所有物与衣物完整清单。』在信件署名处,亨利·史密斯少校致上敬意,并表示遗憾你本人无法出席解剖。」
「我可以向少校保证,他的遗憾完全比不上我自己的。」福尔摩斯叹了口气。「我不介意告诉你,我已经搞得一团糟了。」
「我们真的无以为继了吗?」
「唔,我大概不会这么说。我们知道这封『开膛手杰克』来信可能是凶手的杰作,因为像是切割耳朵这种细节,极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恶作剧与实际状况中。我们知道他有铁打的神经,可以找出并切除一颗肾脏。我们知道一种很有效的方法,可以用一个空包裹把器官带到货车上,因为我毫不怀疑,我在他腋下看到的那个包裹,是用来运送一种非常不祥的物体。而我自有理由怀疑这个『开膛手杰克』,非常强烈厌恶你谦卑的仆人,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华生,你是否还记得我去年三月从科瓦回来以后收到的信?」
「在蓝斯顿傅家宝失窃事件之后吗?我记得有这么回事情。」
「我仔细察看过笔迹。虽然经过伪装,但我很确定那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那种尾端勾起的笔画很有暗示性,不过从他在下行线条上施加的压力,就可以总结这件事。这就表示他写信给我是……」
「在任何一件谋杀案犯下以前!」
「正是如此。」福尔摩斯在沉思中望着我一眼。「如果你肯违反良知帮我准备一剂吗啡,医师,我想我不会拒绝的。但要是你宁可让我自己来,我也能自己准备,不过……」
我把我朋友的酒瓶放到壁炉上四散的烟斗通条之间,然后替他去准备那个朴素的小针筒,在此同时我忍不住想这个状况有多诡异。在我转回去面对福尔摩斯的时候,我忧虑地看着他试图摆脱被褥,却没多大进展。
「福尔摩斯,见鬼了,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替自己做出门的准备。」他这么回答,并且扶着最近的那根床柱试着起身。
「福尔摩斯,你失去理智了吗?你不可能还期待——」
「不可能还期待找得到证据?」他恼怒地回嘴。「华生,这个该死的事实我太清楚了。」
「你的状况——」
「完完全全无关!无论如何,我都假定我能请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陪同我前去。」
「如果你以为我会愿意让你离开房间,那么你就不只是身体受重伤,连精神也错乱了。」
「华生,」他换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说话。令我惊讶的是,这种语调是我从没听到过的,是比他平常慎重的声音还要更低沉,更悲伤。「我害自己落入这种难以忍受的状态。五个女人丧命了,五个。你的意图值得赞佩,但是请花点时间想像一下,要是接到第六名死者的消息,我会是什么感觉。」
我瞪着他看,同时权衡着医疗与私人考量。最后我说道:「把你的手臂伸过来。」一看见他手上像迷你星座一样四散的细小针孔,我就像往常一样心痛,但在我注射药剂时,我努力不让这种感觉泄漏出来。
「谢谢你,」他说道,同时开始虚弱地走向他的衣橱。「我会在楼下跟你碰面。如果你不想看起来跟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我建议你穿着你从军时的旧大衣。」
我犹豫地穿上一件旧羔羊皮外衣,还有我真正服役时鲜少需要的沉重外套,然后冲下楼梯去招来一辆四轮马车。如果福尔摩斯决心造访犯罪现场,最好立刻就做,这大半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而不是为了剩下的任何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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