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好吧,好吧,我想你做得相当正确。一旦你知道某件事情是你应付不来的,那还不如光明磊落地认错了事。不过呢,福尔摩斯先生,这一局我可是打算奉陪到底。眼前还有这么多事情可做,我是没法半途放弃这个案子。」
「那么,你已经找到新的线索了吗?」我的朋友冷淡地回应。
「呃,已故的男爵有个弟弟,他是个赌徒兼浪子——这是我的消息来源说的。」
「我实在不认为有这种可能——」
「然后再加上这起自杀事件!」葛里格森探长振振有词地说。「在这种状况下,真的非常可疑。」
「怎么说?」
「怎么,当然有罪啊!如果不是有罪在身,一个人干嘛要自杀?说真的,福尔摩斯先生,从这一切发展来看,如果你留下来,就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伦敦有那件珠宝的消息。」福尔摩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一边肩膀。「某位石匠朋友提到的事,给了我有充分的理由回伦敦去看看,而且我发现科瓦这里的证据实在太微薄,以致我不得不去追踪这个新线索。」
「先生,请见谅,」房间另一头有个声音插了进来,「这里也有很多线索啊。」
福尔摩斯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冒险说出这番话的警官。「你真这么想吗?」他冷冰冰地问道。「当事人甚至无法确定事发日期是不是在最近十二个月内,这种状况下,我会说这个案件几乎破不了。」
这番斥责逗得葛里格森轻笑出声,他补上一句:「好啦好啦,小子,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瞧瞧真正的专业人士是怎么办事的,虽然福尔摩斯先生可能也有些零星的建议。但我想你还是认真听就好,意见就保留在你心中吧。」
这位警官看起来镇定如常。「可是那片被破坏的草皮呢?」
「草皮?」葛里格森大笑出来。「从那里能看到什么?你讲得好像园艺也跟这事有关似的!」
「我自己觉得那点挺奇怪的,不过那是在我见到该为此事负责的那几个男孩之前,」福尔摩斯迅速说道,「昨天我穿过你们旅馆的马房庭院,稍微散了一会儿步。因此我有机会接触到年轻的佛格斯·麦克阿瑟,还有他的几位同伴。在男傧相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们正忙着用兽脂擦宾客的马鞍。如果这世界上光靠创意就能成功,那这批年轻人很快就足以统治大英国协了。」
我的朋友优雅地起身,从门边的一张小长椅上拿回他的帽子。「要是我在伦敦发掘到的任何消息,会立刻传递给你的。」
「喔,那好。我不怀疑你会这么做,不过我想再度听到你的消息以前,我们应该就已经解决这整件事了。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感谢你。」
「再见了,葛里格森探长,也向你的同事告别。他们比你所知的更有前途。」福尔摩斯最后一次点头致意,然后牢牢关上我们背后的门。
「回伦敦罗。」我思索着。
「对,赫乐福郡对我们两个来说再也没别的用处了。」我的朋友这么回答。「不过我很有信心,可以透过神秘买家来找出戒指的所在。」他拍拍自己胸前的口袋,严峻的脸上出现一丝飘渺的微笑。
我们回到伦敦没多久,福尔摩斯就打电报给蓝斯顿夫人,把找到她母亲家传戒指的消息告诉她。这一家人的不幸遭遇不但盖过了找回戒指的欢欣之情,也抹去了他们当初对戒指为何失踪的好奇,而这点显然让我的朋友感到满意。虽然很可惜的是,葛里格森的案件一直悬而未决,但一等到戒指在苏格兰场员警护送下,从伦敦安返黑石南屋以后,那位好探长的心情就振奋起来了,他甚至还称赞这位私家侦探有着「不寻常的好运道」。
两周后,当我躺在长沙发上舒服且专注地读着一本医学期刊时,我听到福尔摩斯熟悉的脚步声充满活力地登上了楼梯。进入客厅后,他困惑地把一封信拿到灯前,然后用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把信扔到靠近书架旁的庞大文件堆上。
「福尔摩斯,我相信你手下有几位贝格街杂牌军(注:指福尔摩斯经常雇用来刺探情报的一群街童。)比那叠庞然大物还要矮。」我这么评论。
「嗯?」他心不在焉地表示疑惑。「喔,我不这么想。从你上次见过小葛雷夫斯以后,他有了相当惊人的成长。」
我微笑了。「那到底是什么?」
「那封信吗?」福尔摩斯伸出他精瘦有力的手臂要拿回信件,他在那玩意的上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交给我。这封信是用鲜红的墨水写成,笔迹怪异杂乱,内容如下:
福尔摩斯先生:
你是个聪明人。不是吗?无论你是像恶魔一样聪明,或者根本就是恶魔本尊,你都还没聪明到让无名氏先生看不到你。对,我把你看得够清楚了,而且我可能会跟你在地狱相见
时间比你想像中还要快,福尔摩斯先生。
我恼怒地抬起头。「福尔摩斯,这封信分明就是在威胁恐吓!」
「语气相当不友善。」他勉强承认,同时从他的波斯拖鞋深处掏出烟草。
「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什么都不做。你的信件往来或许不像我这么频繁。而我在检视信件过程中,虽然急切盼望能找到一个案件值得我花时间心力,但是碰到的却都是爱幻想的老处女闲扯瞎聊,或者穷极无聊的新婚夫妇抒发他们的情感。上个星期我从布莱顿收到一个不可多得的范例,我一定要让你看看——」
「你对这封古怪的信,连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吗?」
「凭着我的坏名声,我认识的罪犯已经够多了,所以我不认为这种事情只是偶一为之。」福尔摩斯不耐烦地反驳。「这封信写在便宜的大裁尺寸纸张上,从伦敦东区投邮,没有指纹或其他可以比对身分的特征。我能拿它怎么办?不过笔迹是够怪异的了。我几乎没见过这样的字迹。」他仔细审视着那一页信纸。
「你能采取哪些步骤?」我再问了一次。
「亲爱的华生,我采取的是所有步骤中最好的一个——把那玩意儿丢进字纸篓里。」他把那张纸朝着他书桌的方向扔,然后硬是把话题转向理查·欧文在比较解剖学领域中的贡献。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看到福尔摩斯摊放在书桌上的备忘录,才知道他非但没有丢掉那封信,甚至还将它小心翼翼地贴在「杂类信件」项目下。我本来打算问福尔摩斯是否找到什么线索,但我的同居人突然带着来自钱伯威尔的紧急求助信出现,把这件事彻底赶出我的脑海之外。
01 两宗罪行
我逐年记录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公私生活,有些人恭维我的这些尝试,甚至以学者的研究方法探究至今;而他们已经论证过,我在精确编年史的方面屡有闪失。有人好意找借口替我开脱,说是因为笔迹潦草或者文学经纪人的粗心大意,这些用心我虽然感激,却必须先承认,我的错误不管多惊人,全都是故意的。这当中一方面是来自福尔摩斯的坚持,一方面是我自己天生的谨慎,常常让我无法做到对传记作者来说十分宝贵的精确度。有时我为了掩饰大案而被迫改变琐碎小案的日期,或是更动人名与情境细节,但是我仍尽力保持事件的核心真相,要是少了这一点,写什么都成了无的放矢。然而在这一桩案件中,任何含糊其辞的做法都会显得荒谬,因为知道这些事实的不只有伦敦人,而是全世界都关注。所以我应该根据福尔摩斯跟我的遭遇,写下全盘真相,绝不省略与此案有关的任何细节,毕竟在我跟我这位杰出友人受邀破解的所有案件之中,以这一连串的罪行最令人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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