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我亲爱的伙伴,我本来想在更轻松的情境下为你介绍我们的第二分部,但无论如何你已经看到它是多么有用了。目前我们在史卡波罗街,就在白教堂路的南边。你会注意到,我们手边已经搜集了尽可能多的相关情报,我们还有完整装备,可以维持每种卫生与文明的需求,而且还有瓶相当好的白兰地放在边桌上。你想利用任何设备,就请自己动手吧。」
那张「边桌」指的是一个倒置的大桶,上面黏着一块干草垫和一堆干净却磨得很旧的灰色羊毛毯。这房间里没有别的毯子或家具,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炉子,放在壁炉旁边,另外还有一张破烂的书桌跟两张椅子。其中一个家具的前世,可能是一只装橘子的板条箱。
「福尔摩斯,你到底在这个洞里做什么?」我一边问,一边毫不犹豫地走向临时边桌上的酒,同时对我朋友特立独行之举摇头。福尔摩斯坐在桥子板条箱上脱掉他的外套,并拿一条湿布用力擦他变黑的脸。
「我一直在跟女王陛下军队中许多堕入罂粟花魔咒的成员交朋友。事实上,我很有机会在明天发现布莱克史东的租屋处。」虽然看起来喜气洋洋,又抹去了面具似的烟灰,但我朋友的脸却明显透露出他已经快到累垮的临界点了。
「但这真是太神奇了,福尔摩斯!」我喊道,「顺便一提,我想我误解那些指示了,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刚好找到我的?」
福尔摩斯脸上很少露出这么明显的困惑表情。「我发现自己今天晚上没事,就在街头巡逻,而我敢大言不惭地说,我的洞察力胜过你熟悉小巷弄的程度。我亲爱的华生,我相信现在全世界的人里我最乐意看到的就是你,但我还是得问,你到底为什么手上拿着医药袋在白教堂区游荡,还一脸鬼鬼祟祟的表情?」
「是你叫我来的。那不是你留的信息吗?」
福尔摩斯瞥了那封短笺一眼,然后表情忧虑地看着我。
「今天下午我没有跟任何人通信。」
「那么你没有送信给我了?」
「没有。你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
「这不是透过邮局送来的。」
「不,是听差送来的。」
「你有没有问比利,他是从什么样的人手上拿到的?」
「我一认出你的签名,就认为这无关紧要了。」
「那么,你完全不知道这张字条的源头了?」
「一无所知。」
最后他喊了出来:「我想像不出你心里有什么目的才会追随这些指示,可是这封书信肯定是一位对手写的。」
「我心里有什么目的?」我立刻回嘴,「你需要我的帮助啊!」
「不对不对,华生,全错。这些确实是我会写的t、y跟m,大写A也模仿得非常好,可是到底是什么诱使你照着纸条的指示做,这上面写着这样极端不精确的q啊?」
「我要很遗憾地说,我受过的训练足医学训练,要我做笔迹分析力有未逮,」我口气更加粗暴地回应,「而且我认为那是在某种压力之下写的。」
「本来该有一千条小小的线索暴露出事实!举例来说,你跟我已经彼此相识超过七年,然而在这张简短字条里,我不知怎地还是把你的尊称、名字跟姓都写出来。」
「如果送信的人不认识我,那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
「再说那张纸呢!我的文具——」
「既然你不在家里,那就不相干,」我生气地迅速反驳,「无论如何,要是你这么期望,将来我就会用怀疑跟不信任的态度对应你所有紧急的召唤。」
在明显的努力之下,福尔摩斯的态度软化了。「说到底,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我很遗憾在巷子后面发生那个小事故,不过现在我们有了这个东西,这张纸条……这张纸条非常有意思。纸条的作者用非常细腻的手法写下我的签名;然而其他的字母都写得非常缓慢,这是仿造的确切迹象。不过事实还是很明显:无论是谁写下这封信来陷害我们,都是因为他有办法拿到我笔迹的真正样本。」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弄到那种东西?」
「喔,但我们还可以得到更多结论:他手上掌握的文件,虽然在最后有署名,却较少显示出我的其他特色。所以我敢赌五十镑,他拿到的那张简短纸条,里面完全没有出现字母q。」
「某个恶棍有办法拿到你的书信?」
「我几乎看不出是怎么办到的。」
「你的银行?」
「首都郡县银行是以他们的可靠程度而闻名。」
「唔,那么会不会是你曾经匆匆写过一张字条给你的律师,或者写下一封回信给某位客户。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那个样本是从哪来的。」
「我不会说你错了,」我的朋友回答得很抽象,「可是从机率来看,非常不可能是某个心怀恶意之人正巧走运,拿到我的笔迹。反倒更有可能是他从某位当事者手上偷走一封信,我们可以假定这位当事者有一份我的手稿。这个范围立刻大大缩小了。要考虑的对象有你、我哥哥、几位苏格兰场的探长,还有你已经非常聪明地提及的那些人,好比是我的银行或律师。」
「不过称等一下,福尔摩斯。请原谅我这么说,但是今晚我会特别想见你,是有很好的理由。」
我的朋友头一歪,表现出他的兴趣,而我接下来就把我们在他缺席时完成的一切告诉他。我如今还可以愉快地回想,当我为我的陈述作出总结时,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脸惊讶得非同小可的样子。
「那么你们的形迹完全掩盖住了吗?」
「这会被当成一个孩子气的恶作剧,冲着英国报业特别坏的榜样而来。」
福尔摩斯顽皮地眯起眼睛。「什么样的恶作剧?」
「梦克小姐策画的天才奇想。我们可以肯定这完全匿名,而且不会造成任何长期伤害。唯一有意思的事情是那张纸条。纸条是装在这个信封袋里送来的。」
让我震惊的是,我朋友那张缺乏血色的脸竟变得更加苍白。
「福尔摩斯,到底怎么回事?」
他冲到一张张字条参差不齐地钉成一排的墙边,然后扯下据信来自开膛手杰克的最后两封信的完美摹本。
「我知道他有动机,但考虑这个似乎太异想天开了。当然我是在理智的局限下,才会认为这是某个受雇的佣兵,或者一个政治投机分子……」
「我亲爱的伙伴,到底是什么?」
「看看这个!」他叫喊着举起信封旁边的一封信。「这些信经过伪装,没错,但是全世界都再无疑问,这些信是出自同一个人手笔!」
「你是要告诉我,一直追踪你动向、设法让这个记者找你麻烦的恶棍,就是开膛手杰克本人?」
「跟那个肾脏包裹一样,用的是没有特征的信纸,」我的朋友喃喃说道,「日期是在我离开贝格街之后仅仅两天。邮递区号是E一——白教堂、史皮塔费尔兹跟哩尾地。」
「福尔摩斯,这其中有什么含意呢?」
我朋友的眼睛迎向我的眼睛,脸上出现一种我前所未见的表情,像是被追捕的猎物。「这表示白教堂杀手决心看我为他的罪名背黑锅。这也表示我的行动,包括我离开贝格街之前的那些,在他面前都公开得像是一本翻开的书。华生,这件事情想起来并不怎么美妙,但我更担心的是,这些谋杀案的幕后黑手把毁灭我视为他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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