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我们这位访客敬畏地睁大眼睛盯着看。「就像你说的一样。看在老天分上,福尔摩斯先生,请帮助我,这超过一个人的忍耐范围了。」
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福尔摩斯脸上出现这样厌恶的表情,而且我希望我永远不会再见到。不过他的额头随即同样迅速地舒展开来。他踏着审慎的脚步走近我们的访客。
「塔维史托先生,你知道吗,我确实有心帮助你。我会就此大致列出我的小小提案。如果你告诉我这只老鼠藏在哪里,我就不会告诉全伦敦你是开膛手杰克的盟友,不会看着你因为侵入民宅而被逮捕,而且也不会把你扔出那扇窗,让你在下面的人行道着地。」
雷斯里·塔维史托克目瞪口呆地望着福尔摩斯,然后悄声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别闹了,先生。」福尔摩斯这么说,他的声音极端沉静。
「这就是说——我的意思是——我跟踪他,对,不过我对自己身在何处根本没概念!那些巷子全都曲里拐弯的——」
「塔维史托克先生,」我的朋友打断他,「你现在完完整整地告诉我,你到班奈特家的那趟路上还能记起的每一件事。请牢记在心,你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用掉他最后一丝耐性了。」
这个懦夫转向那扇窗户,对我们藏起他那张还在滴血的脸,同时闭上眼睛,拼命要集中精神。
「那是个黑暗、肮脏的地方。那些房子很矮,又非常陈旧。」
「砖造还是木造?」
「木造的。」
「有个别独立的门,或者有走廊通往不同入口,像是佛劳尔迪恩街一带的大杂院?」
「有许多门跟走廊。除了班奈特家以外,没有独门独院的房子。」
「有任何仓库吗?」
「没有,就只有那些可怕的住所。」
「有任何摊贩或者露天市场吗?」
「没有,没有那样的东西。」
「那里的交通状况如何?」
「我请你——」
「有四轮马车、救护车、干草货车、两轮货车吗?」福尔摩斯厉声逼问。
「没有救护车,不过有货车。」
「那么你并不是在靠近医院的地方。你有听到任何火车吗?」
「不,我不认为——」
「你能听到钟声吗?」
「可以,福尔摩斯先生!」他喊道,「对,我可以听见钟声!非常大声,几乎就在我们头上。」
「那么你是在跟基督教堂相邻的地方,而且距离铁路很远。你有经过任何地标吗?」
「那里有家酒吧,门上方有破旧的金色字体,位于一个夹角很尖锐的角落。上面画了个女孩子——」
「那是爱丽丝公主,那家店在商业街跟温沃斯街夹角。你走哪条路?」
「我不知道——」
「在右边,或是左边?」福尔摩斯咬着牙质问。
「右边。」
「你是先经过那栋建筑物靠近比较窄的街角那边,还是街区更前面比较宽的那边?」
「比——比较窄那边,我确定。」
「那你就是往北走。你有留在那条路上吗?」
「就我记得的,我们往右转了。」
「你转弯以前有经过另一家酒吧吗?」
「我不认为有。」
「那你就没有经过女王头,而且你要不是在斯罗街就是在佛劳尔迪恩街。街角有没有一家药房?」
「没有,先生——我想那是个马舍。」
「养马的地方?」
「对——他进入的屋子跟那里的房舍都不一样,前面有一块区域,还有一个独立出入口。在我走路的时候,那栋房子在我左手边。」
「那么他是住在斯罗街二十六号或者二十八号。」福尔摩斯在他的笔记本里写下注记。「那么很好。现在呢,塔维史托克先生?」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
「我建议你忘记你所知道的事情。如果你努力忘记这件事,那我也会努力忘记。我的意思够清楚吗?」
「完全清楚,福尔摩斯先生。」
「现在呢,」我的朋友这么说,他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很危险,「滚出我的房间。」
塔维史托克喘着气讲了几句不连贯的话,然后逃走了。
「福尔摩斯,」我喘着气说道,「真是了不起啊。」
「胡说,」他一边驳斥,一边深吸一口烟。「这是一连串初级的推论。」
「不,不是那些推论。是那个右直拳。」
「喔,那个啊,」他说着低头看他的手指关节,开始瘀青了。「谢谢你。那相当了不起,不是吗?」
不久之后,我们在清晨的报纸里挖掘消息,同时精疲力竭地啜饮着加了很多强劲酒精的热咖啡时,一封给福尔摩斯的电报来了。这张细长的黄色纸条内容如下:
在史皮塔费尔兹的米勒大院发现了谋杀案。凶手的身分毫无线索。初步的验尸完成了,死因是割喉。尸体受到的损伤多到无法表列。最有可能用的是先前用过的同一把六寸双锋刀。她的心脏失踪了。愿上帝帮助我们。
雷斯垂德
我的拳头自动伸出去握住那篇文字。我把那张纸丢进火焰里。在我从壁炉旁边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定是我自己眼睛一阵湿润造成的错觉,让我想像我朋友脸上也有着同样的表情。
30 天赋
那天下午大半的时候,福尔摩斯都坐在他的扶手椅里,除了他抽烟斗所需的细微动作以外,完全静止不动。雨在上午过半时停了,天空里的雾气也被抹去了,此时贝格街上的污泥随着出租马车与货车车轮到处喷溅。
过了许久,随着夜晚迫近,听差终于带着他托盘上的一张黄色长纸条进来了。我瞥了福尔摩斯一眼,却看不出他在彻底的疲惫之中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我轻轻摇了一下他的肩膀。
「华生,可以请你读给我听吗?」
我拆开电报。「我很抱歉,夏洛克。别无办法。你有完整的处理权限。亲爱的弟弟,祝你好运。迈克罗夫特。」
福尔摩斯继续沉默了一阵,同时心不在焉地按着他的肩膀。「那么这就是最后决定了。」
「福尔摩斯,」在他从椅子上起身舒展身体,同时摇铃要人送他的靴子来时,我沉重地问道,「『完整的处理权限』是什么意思?」
「恐怕在政府最高层峰的要求下,我要承担一项小小的任务。」
「我懂了,」我说道,「我能不能问你,他们希望你执行的任务是非法的吗?」
福尔摩斯看起来很震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你跟我有好几次抓获一位犯人,结果却发现正义完全站在违法者的那一边。在那些例子里,我们除了放他走以外,没有更公平的做法了。我们是在大英法庭之外运作的。这个案子……也是一样。」
「所以『处理权限』这个字是用来取代『豁免权』。」我这么断言。
「我亲爱的华生——」
「他们不再希望我们逮捕他了。」
「没错。」他简短地说道,接着走到对面我们收藏手枪的桌子前,把他的枪塞进他的口袋。「我亲爱的伙伴,以我的良知,我不能期望你陪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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