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来·法拉先生
博来应付地说没有错。
“我好几次对西蒙炫耀我爸爸的百万家财,你知道,西蒙一向很看重投资理财的事,可是呢,他好像对我不怎么有兴趣。好一个势利鬼,你说是不是?”
“是吗?”
“你不知道吗?”
“我今天才和他见面。”
“那当然。你刚回来嘛。我了解西蒙并不是太高兴。现在你回来了,把他的财产拿走,也许我有更多机会和他在一起了。等着瞧吧。他常来这儿,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不喜欢坦壁区那边。”她的下巴朝山谷另一个方向努了一下。
“这里是最容易逮到他独自一人的地方。所以我看到这匹黑马时,还以为是他哩!”
“很抱歉。”博来谦和地说。
她转过来看着地。
“我想如果我勾引你,恐怕不好吧?”
“不好。”
“是因为我和你不同类型,或是我不是你所想要的?”
“我想恐怕和我所想要的不同吧?”
“我也这么想,”她也同意了:“你简直像个修道士一样。真奇怪,你和西蒙长得那么像,可是气质却那么不同。
西蒙绝对不像修道士,盖兹家的女儿可以证明。我一直想学盖兹家女儿的样子,可是没有用。她长得和牡丹花一样漂亮,可把西蒙迷死了。“
事实上,眼前这个女孩也像牡丹花一样漂亮。博来看着她湿润的嘴唇,和钮扣下面丰腴的胸部,这样想着。
“西蒙知道你喜欢他吗?”
“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只是想和他谈一场恋爱,找找乐子,一直到我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
“如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地方呢?”博来问。
“我以前在修道院上学,可是我把那个地方搞得鸡犬不宁,所以就被送到这个地方来了。我本来以为来这里一定很不错,又不必做功课,也没有什么规定,可是一点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么无聊!”
“你不能找一个可以代替西蒙的人吗?我是说,一个比较——随和的人?”
“找不到。起先我还真找了好一阵子哩。要找一个又聪明又好看的可不容易。我喜欢长得漂亮的男孩子。你不能否认,西蒙真的长得很好看吧?在以前的修道院,我也看过一个满英俊的花匠,可是就没有西蒙的长相那么顺眼。”
“那个英俊的花匠没有让你继续留在修道院吗?”
“没有。他们把我轰出来了。他们宁愿把我轰出来,也不愿我在那儿出乱子。那个花匠种花的技术比交女朋友的技术好得多了。我想你不会在西蒙面前帮我说说好话吧?我这么千方百计地想接近西蒙,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想想也真可惜。”
“千方百计?”
“你该不会相信,我学骑马真的是因为有兴趣吧?光是看他妹妹的脸色,也就够受的——哦,对不起,我忘了她也是你的妹妹。也许你离家太久,不再像一般人看妹妹那样看爱莲吧?”
“当然不一样。”可是这个蠢女孩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我猜你会爬时就学会骑马了吧。所以你不知道学骑马有多痛苦。”博来说,如果想要吸引人,当然有比做一件自己所不喜欢做的事更好的方法。
“我想我这样做并不是吸引他。这只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到马房去。他那个——哦,你妹妹不许任何人没事到那里去的。”
“你妹妹,”他想着这个称呼,很喜欢。
现在他有三个妹妹了。至少有两个他是相当认同的。
目前很重要的一件事,是对她们更加熟悉。
“我想我该走了。”她说着,把马鞭还给博来。“自从我到这儿来,你是我说过话的人里头最亲切的一个。很可惜你好像对女孩没有兴趣,否则也许可以让盖兹家的女儿和西蒙疏远一点,这样我的机会恐怕会大些。”
“不会的。”博来说着,走向提波。
“你得仔细看看那女孩,她长得很漂亮哩!”
“好吧。”博来漫应着说。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会常常在骑马场看到你吧?”
“应该是吧。”
“你能代替你妹妹教我骑马吗?”
“这恐怕不是我的特长哩。”
“好吧,”她放弃了:“你骑在马上的样子很好看。”
“再见了。”
“你知道我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吗?当然,西蒙告诉过我,可是我忘了。”
“我叫柏特。”
当他说着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山谷对面的小径上,几乎忘了巴斯勒小姐的存在。他骑着提波,让它沿着绿草起伏的草坡往下轻轻地跑,一直到与莱契特高度相等的地方,再让提波慢慢走下去。在他脚下,绿色的小径向西一直延伸到跑马场,再过去就是他们的房子以及房前的小石子地了。今天中午,珍妮就是沿着这一条路来到房子前面的小石子地,看到他时,还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反应。
等到草坡没那么陡时,他又让提波轻跑了一阵,前面就是白色的栅栏了,栅门还是开着的。
就在他们靠近栅门两旁白色的栅栏时,提波的身体猛地一躺,博来一惊,出于本能地将跨在马鞍上的左脚往上一提,就在这一瞬间,左边的栅栏正好擦过马鞍!博来惊魂甫定,暗自庆幸着:幸好在美国那几年,骑惯了粗犷的野马,练就了不假思索的快速反应,否则在这短短五秒不到的时间,经那栅栏一撞,那条腿恐怕就报废了!“好险!”博来不禁呼了一口气。他看了提波一眼,这匹马却神闲气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这个阴险的家伙,”博来轻轻骂着,却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博来调整了一下提波的头的方向往回走,走了相当距离,又让它回头往前走过方才经过的栅门,故意不特别用脚夹它,或是用马钉刺它,倒要看它这次有什么反应。
果不出博来所料,这次它像是仔细量过距离似的,不偏不倚、确确当当地走在两道栅栏的正中央。
“什么?你说我?”这匹马好像是这么说:“我会故意那么做?你说像我这么有教养的马,曾做出那种事吗?当然不会的。我只不过是暂时失去了平衡。再好的马都难免会失蹄的,对不对?”
“好啦,好啦,”博来心里想着,拉了一下缰绳,让它慢慢地走。他大声地说:“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不是?我不知骑过多少比你聪明的马哩。你以为用这种方法把我甩下来很厉害是不是?告诉你,以前想把我甩下来的马比你厉害多了,和他们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
提波乌黑的耳朵竖得高高地,仔细听着博来的话,以及话中的意味,带着一丝不解。
一群母马看到他们经过,都走到栅栏旁看他们,似乎很高兴在她们单调的生活里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事件。她们周围的小马也兴高采烈地跑跳着。可是提波对它们理都不理,它很早就对母马失去兴趣了。它此刻所在意的,是今天竟然遇到一个比它聪明的人,而这个人还对它说一些它听不懂的话。即使已经走到它的马房附近,它的耳朵还是带着疑问,不安地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