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结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首页 > 玄幻灵异 >

怪谈三岛屋奇异百物语之始

作者:[日]宫部美幸 时间:2023-05-08 14:49:24 标签:[日]宫部美幸

  藤吉忆起往事,似乎觉得有趣,忍不住噗嗤一笑。

  “管理人晓得我们先前住的长屋惨遭大火烧光,父母双亡,所以特别关照我们。总在生活艰困时,偷偷分米给我们。但他明白施舍有利亦有弊,常清楚地劝告,与其施舍东西,不如给工作,才算真正对我们好。他甚至会找些跑腿或捡柴的差事让年仅八岁的我做,兄姊皆在他的安排下找到工作,不久便纷纷离家外出谋生。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这名幺子,与长我十三岁的大哥之间,发生了那件事。”

  说到这儿,藤吉略喘口气,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八十助见状猛然回神。

  “我疏忽了,我去帮您端茶来。”

  八十助霍然起身,逃也似地走出黑白之间。

  “真是抱歉,打断您的话。”

  阿近从容致歉,藤吉微微摇头。

  “到掌柜那样的年纪,往往不愿再听别人提陈年旧事,因为他们早见识太多世间的无聊事。”

  他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果不其然,八十助离开后便没再回来。阿近认为这样反而好,心情平静不少。

  此刻,仿佛连庭院里德曼珠沙华,也在拉门外竖耳聆听藤吉的故事。

  03

  “我大哥名叫……”藤吉说出“吉藏”这个名字。

  这究竟是如同他先前预告临时取的假名,还是真名,阿近无从判断。不过,从他那副窥探昏暗井底般的眼神中,看得出藤吉真的许久不曾提起这大哥。

  对他而言,吉藏的事犹如心底深处的一滩死水,只在向人诉说时才会加以汲取。

  “大哥和父亲一样是建材工匠。父亲亡故时,我大哥就在父亲工作多年的店家修习技艺。当时他二十岁,已当学徒八年,虽还不能独当一面,但店主十分赏识他,认为日后他的技艺一定会胜过我父亲。”

  附带一提,家中五个男孩里,只有大哥成为建材工匠,藤吉接着道。

  “我二哥和三个见识到家父的辛苦,打一开始就不想当工匠,各自到不同领域的商家当伙计。火灾发生时两人已不在家中,眼下或许也同样在店里勤奋工作。”

  或许——这么说来,他们应该鲜少往来。

  “我原想继承家父的衣钵,可惜双手不够灵巧,所以尽管从事建材业,仍走向经商这条路。我的手指不能组装拉门的框架,也无法漂亮的糊上纸门,却打得一手好算盘。”

  藤吉眯起眼睛,腼腆的笑着。

  “相对的,我大哥吉藏的手艺高超,是真的有天分。店家离长屋不远,我去哪里玩时,常目睹那些跟随店主修习的资深工匠也学不好的技艺,我大哥轻松便能学会。还是个孩子的我与有荣焉,深感自豪,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像吉藏大哥一样。”

  由于家住的近,加上父母过世不久,大哥得照顾我们这群弟妹,店主同意吉藏可不时回长屋探看弟妹。

  而长屋的住户也都引领期盼吉藏回来。破门不好开关、挂晒衣竿的架子折断、木板地腐朽得嘎吱作响有碎裂的危险、漏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出破长屋的各种问题,吉藏总能在短时间内全部修缮完事,且分文不取。

  这当然也是年幼的藤吉引以为傲之处。

  藤吉愉快的向阿近诉说往事,连眼神都是那般开朗。不仅长屋管理人柿子爷爷倚赖吉藏,长屋的人们也说吉藏帮了大忙,因而对藤吉一家颇为关照。邻居的年轻女孩还常告诉藤吉“等你大哥回来后,把这个转交给他”,请他保管情书。大哥吉藏是个年轻帅气的工匠,长屋人人都仰赖他,自然很受女孩仰慕。

  在藤吉温柔表情的诱使下,阿近轻松地提问:

  “令兄收下情书后,有什么行动吗?”

  “他总是难为情地笑着。”藤吉带着微笑应道,稍稍挺身靠向阿近。

  “写情书的女孩中,不乏像您这么漂亮的小姐。不过,我大哥从没回信,或和任何人幽会。”

  我要成家还早得很,为了让你们过好日子,得先找份好工作,学好手艺。在一切安定下来前,怎能只顾着自己。甚至沉溺在女人的事情上?这些话已成为吉藏的口头禅。

  “搬到柿子爷爷的长屋后不久,我四哥和大姐便找到工作,所以住在长屋的只有十二岁的姐姐和八岁的我。不过我们的生活无忧无虑,我一面上私塾读书写字,一面帮人带孩子、跑腿,赚点零花,心中毫无不安,因为有吉藏大哥这可靠的后盾。”

  说到这里,藤吉突然停下歇口气,衣架子般的双肩陡然垂落。光这举动,阿近便已感觉出气氛的转变。

  阿近并未看错,藤吉再度开口时与其明显不同,凝望远方的仰慕目光,恢复成窥望井底般的幽暗眼神。

  “我大哥吉藏有一手好手艺,个性又和善,什么都不怕。”

  他紧咬嘴唇,像强忍着吐露出这句话所伴随的痛苦。

  “他只有一项弱点。其实每个人都一样,世上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

  我大哥他个性刚烈,藤吉继续道。“不过,这不代表他生性易怒,或动不动爱和人打架。工匠往往个性急躁,我大哥反倒不时会举重调停劝架。”

  所以……藤吉一副不知该从何讲起的模样,频频思索。

  “或许该说,他的个性是一旦发火便管不住自己。只要超出忍耐极限,任谁也拦不住。在他清醒前,完全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

  “我从未见过大哥的这一面,一切都是事后听别人说的。我和吉藏大哥差十三岁,家父去世后都是兄代父职,吉藏大哥可能是对我这个幺弟特别关照,刻意不再我眼前显露这缺点。”

  然而,后来发生某件事,吉藏的用心全部白费。

  “吉藏大哥在工地打死一名木匠。”

  藤吉语带叹息道:“据说起因于一场无谓的口角。工地里常发生这种事,木匠与建材工匠工作类似,但负责的领域各异。既然角色不同,自然也有地位高低之分。一旦起摩擦,便会恶言相向,引发口角。真受不了,假如只是这样,争吵根本没意义。”

  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再加上对方也不对。

  “那年初秋特别多雨,眼看工程已相当紧急,偏偏又延误,大家非常焦躁。这时,有人抱怨我大哥他们的建材不合用,尽管坚称是完全照下订的规格制作,木匠们却是另一套说辞。最后,我大哥他们只好绑着头巾,日夜赶工重做送去。”

  当然,工地同样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明明不是自己的过失,却非得让步不可,木匠趾高气昂的批评他们的不是,还对他们颐指气使,令建材工匠忿恨不已,双方终于爆发激烈冲突。其中一名担任工头,念过四旬的木匠,撂下一句难听至极的话。

  “后来依旧不清楚那个人当时讲了什么。听说店主一再追问,但我大哥始终不愿透露,只能肯定那话必是不堪入耳……”

  藤吉欲言又止,不断望着阿近。阿近于是反问:“怎么了吗?”

上一篇:永生之魇

下一篇:返回列表

[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