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馆之谜
“请进、请进。|
“打扰了。”
一进去就觉得格局十分气派。四周空间宽阔得无法想象,感觉头几乎快顶到天花板。为了让室内暖气流通,天花板上还装有电风扇,但是看起来好远好小。到处都看得到粗粗的横梁和柱子。客厅非常宽敞,桌子、椅子、墙面的装饰架等,处处流露简单、洗炼的北欧风情设计,放在一角柱子旁的黑色暖炉燃烧着。右边就是一座阶梯,中途呈直角曲折直通二楼。扶手装饰着郁金香,感觉颇为华丽。姑且不论品味高低与否,屋内用色十分调和,非常舒服。一股芬芳的原木香气悄悄地将眼神忙着四处打转的我给包围住。
暖炉边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两位先到的客人,其中一位女性看起来与薇若妮卡夫人年龄相仿,另外一位则是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两人向我和迫水先生轻轻颔首问好。
“我来介绍。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纲木淑美小姐和等等力末臣先生。这位是刚才向你们提过的有栖川先生。有栖川先生目前投宿于迫水先生的别墅,从事推理小说写作。”
薇若妮卡夫人适切地帮我们介绍彼此。从迫水夫妻口中听过纲木与等等力的名字。他们都是乙川夫妇还住在东京时就认识的朋友,四年前乙川夫妇痛失爱儿时,他们也碰巧住在这里。
“您好,敝姓纲木。从事插画方面的工作,以儿童书为主。”
不逊于薇若妮卡夫人的纤细身材,瘦削娇小的纲木淑美自我介绍。从羊毛高领突出的颈项,像鹤般细长。有些夸大的眼镜框下,是双明亮有神的大眼。不论是鼻子还是涂着口红的嘴唇都稍嫌大了点,总之五官非常鲜明。
“敝姓等等力。经营一家小型建设公司。请多指教。”
男人则是长相十分白净的菁英分子样。没什么皱纹的宽额与浓眉细眼,感觉有些阴柔。穿着华丽格子纹的夹克,淡紫色衬衫搭配木雕纹领带,十分相称,感觉满会打扮的。与其说是建设公司,还不如说从事服装方面的工作比较适合。
薇若妮卡夫人一手捧着盛有咖啡和手工饼干的大银盘,一手帮纲木和等等力的杯子里再倒些咖啡。
“我说有栖川先生啊!听说您早上在沼泽边和薇若妮卡相拥?”纲木的用词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这样的,那是个误会。我只是……”
感觉好像愈描愈黑,只见对方发出咯咯笑声。
“我是刚才听她说的。她说你整个人扑向她,有种像是“第二春’的触电感觉,碰巧就成了相拥的样子啰!”
“应该……还不到相拥的程度吧。”
我露出一脸困惑样,只是让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于是那咯咯的笑声再度响起。
“淑美,可别在我老公面前乱说哦!那个人搞不好会乱吃醋呢。”
薇若妮卡夫人用听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认眞的口吻,向友人这么说。只见她双颊微微泛红,也许是眞的害羞。过了一会儿,才像松了口气似地赶紧招呼我们坐下来。
“隆先生很会吃醋哦!没办法,谁叫太太长得漂亮。”
等等力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似地这么说。薇若妮卡夫人一脸认眞地听着。
“隆的确很会吃醋,可是我也不输他哦!”
“哈哈!薇若妮卡看起来就像个醋坛子。”
等等力笑道。薇若妮卡夫人倒是丝毫没有不悦的样子,只是静静地还以微笑。
“不过这世上还是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事。隆会吃薇若妮卡的醋是理所当然,可是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听到你说的话,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吧。难不成他很有女人缘吗……啊,不好意思。居然这样说你最心爱的老公,眞是失礼啊!”
“眞的很失礼呢!等等力先生。”淑美虽然语气有些责备,不过也似乎觉得挺有趣。“该不会眞的有招惹过谁吧?身为女人的我可是清楚得很。隆先生眞的很有女人缘。该怎么说呢……当然他是个很棒的人,不过倒也不是说哪里特别好、哪里特别出色,总之就是浑身会散发出吸引女人的男性贺尔蒙,所以薇若妮卡才会被他征服——我说得没错吧?”
“这个嘛……”有点害羞的薇若妮卡夫人一时词穷。本以为她在人前一定很吃得开,其实好像不然。
“来,大家请用。很好吃哦!”
淑美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招呼我吃点心。我喝了几杯咖啡,但是饼干却连碰也没碰。
“这个叫作贝帕卡卡(译注:北欧一种传统点心〉,有放生姜。好吃吗?”
淑美问。这是她烤的吗?我在心中思忖着。后来一问,果然是薇若妮卡夫人亲手烘制的。
“眞的很好吃呢!这是瑞典的招牌点心吗?”
坐在淑美旁边的薇若妮卡回答“是的”。沙发椅的宽度其实并不太大,不过因为她俩都属于纤瘦型,还是绰绰有余。
“这是每个家庭都会做的点心,因此每一家口味各不相同,记得有句俗语‘吃广贝帕卡卡,就会变成亲切的人’。”
“哦!只是吃片饼干就可以改变个性吗?那可眞不错啊!如果眞的那么灵,我倒是想带片回去给我一个朋友吃。”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那位任职于京都某私立大学,教授犯罪社会学的副教授的脸。他现在应该还是很生气地在批改学生们的报告吧。
“有栖川先生是哪里人呢?”
“大阪。来这是为了下一本小说的取材工作。”
“听说您是个推理小说作家呢!因为我都是画童书的插画,只要是和童书有关的人士几乎都认识,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写作推理小说的作家。眞的很不好意思,身为读者的我却没看过什么推理小说。因为大部分的推理小说都是描写那种杀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的故事,总觉得读起来有点恐怖。”
果然没错,就是有这种人。就是那种看电视上播的恐怖影集,看到犯人脸上溅满血的场面就怕得要死的人吧。因为要在电视上播映,所以场面营造一定比原作来得更血腥、夸张,也就是因为这样而有所误解。其实我自己也很怕血,当我还在念法学院时,每次上刑法那门课,听到实际杀人案件的经过情形,就会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怕得连拿笔记本或是笔的力气都没有。看到染满鲜血的绷带就会吓得全身无力,实在很没用。当我说出这些事时,她一脸惊讶的样子。
“有栖川先生好像会以我们家别墅当作小说舞台,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故事?眞令人期待。可是参观过你们家这般豪宅,肯定会觉得我家很寒酸,搞不好就不拿我家当题材了。眞令人担心啊!”
迫水先生说。
“是叫‘瑞典馆杀人事件’吗?嗯,好像挺有趣的。其实这座宅邸是我们公司盖的哦!”
等等力边抬头四处张望边说。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介绍自己经营的建设公司吧。
“我们不仅是建造像瑞典馆这样的原木屋,也盖了不少当地一流的建筑。一提到原木屋,大部分的人会联想到美国或是加拿大。毕竟乙川太太的袓国是瑞典,因此当下决定采用北欧风格。不,讲到这个嘛!本来是想以北美的原木屋为蓝本,其实说到原木屋的始祖,十七世纪后半美国东海岸盖的那些原木屋,都是出自瑞典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