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
“但是为什么?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因为我在告诉过你们离开时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记得吗?你对我说过的有关无辜的人的那些话。你不可能说那些话——你不可能有那种感受——除非你是无辜的。”
“噢,”海斯特叫道。“噢——真是一大解脱!知道有人真的那样觉得!”
“那么现在,”卡尔格瑞说,“我们可以冷静的讨论一下了吧?”
“可以,”海斯特说。“现在我感觉到——完全不同了。”
“纯粹是个人的兴趣,”卡尔格瑞说,“同时牢牢记住你知道我对这件事的感受,为什么有人会认为你会杀死你的养母?”
“我有可能杀她,”海斯特说。“我经常觉得想杀她。人有时候确实会觉得气得发疯。觉得自己那么没用,那么——
那么无助。母亲总是那么冷静那么高超、无所不知,一切都是她对。有时候我会想,‘噢!我想杀掉她。’”她看着他。
“你了解吗?你年轻的时候没有过那种感受吗?”
最后一句话令卡尔格瑞感到一阵突来的痛苦,或许就像麦可在乾口的饭店里对他说“你看起来老一点”时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一般。“当他年轻的时候?”他的年轻时候在海斯特看来真的是那么久以前的事吗?他的思绪转回过去。他记得他自己九岁时在预备学校的花园里跟另外一个小男孩商量,不知道除掉他们级任老师华伯先生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他记得当华伯先生对他特别加以冷嘲热讽时他的那种无名的怒火是如何的让他形容憔悴。那就是海斯特的感受,他想。但是不管他和小——他叫什么名字?——波奇,对了,波奇是那个小男孩的名字——尽管他和小波奇商量计划好了,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采取任何实际的行动去干掉华伯先生。
“你知道,”他对海斯特说,“你应该好几年前就已经克服那种感受了。当然,那种感受我能了解。”
“纯粹只是因为母亲对我有那种作用,”海斯特说。“我现在已经开始明白,你知道,那根本是我自己的错。我感到要是她能活久一点,就该活到我长大一点,比较安定一点,那么——那么我们就会成为奇怪的朋友。我就会对她的帮助和忠告感到高兴。但是——但是当时我无法忍受;因为,你知道,让我觉得自己那么没有用,那么愚笨,我所做的一切事都出错而我自己也看得出来我所做的那些事都是傻事。我做那些事纯粹只是因为我想反抗。想要证明我是我。而我什么人都不是。我是流体的,是的,就是这个字眼,”海斯特说。
“流体的。从没长时间成形过,只是一再想成形——成形——成为我仰慕的他人。我想,你知道,如果我离家出走,上舞台去表演,而且跟某个人谈恋爱,那么——”
“那么你就会觉得你是你自己,或者无论如何,觉得你是个有成就的人?”
“是的,”海斯特说,“是的,就是那样。当然我现在真的明白了我当时的行为就像一个愚蠢的小孩子。但是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的希望,卡尔格瑞博士,母亲现在还活着。因为这是这么的不公平——对她不公平,我的意思。她为我们做了这么多,给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什么都没报答她。而现在太迟了。”她停顿一下。“这就是为什么,”
她突然再度生动地说,“我决定不再愚蠢不再耍孩子脾气了。而你会帮助我,不是吗?”
“我已经说过我会尽一切能力帮助你。”
她投给他相当可爱的一笑。
“告诉我,”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我认为会发生的事,”海斯特说。“我们全都相互对视,心里猜疑而不知道。
父亲看着关妲心想或许是她。她看着父亲不确定是不是他。我现在不认为他们会结婚。
这破坏了一切。而蒂娜认为麦可跟这件事有关。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那天晚上并不在那里,而克斯蒂认为是我干的想要保护我。而玛丽——你没见过的我的大姐——玛丽认为是克斯蒂干的。”
“那么你认为是谁干的,海斯特?”
“我?”海斯特显得吃惊。
“是的,你,”卡尔格瑞说。“我认为,你知道,知道你认为是谁干的是相当重要的。”
海斯特摊开双手。“我不知道,”她悲叹道。“我就是不知道。我一说来可怕——但是我每一个人都怕。好像在每一张脸后面都还有另外一张脸。一张——我不认识的邪恶的脸。
我不觉得确定父亲是父亲,而克斯蒂一直说我不能信任任何人一甚至也不能信任她。
而我看着玛丽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她。而关妲我一向喜欢关妲。我一直很高兴父亲要娶她。
但是现在我对关妲不再有把握了。我把她看成一个不同的人,无情而且——而且充满报复的心理。我不知道任何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一种可怕的不快乐的感觉,”“是的,”卡尔格瑞说,“这我可以清楚的想见。”
“这么多不快乐,”海斯特说,“让我不禁感到还有凶手本身的不快乐,而且那可能是最糟糕的……这你认为可能吗?”
“大概可能吧,我想,”卡尔格瑞说,“不过我怀疑——当然我不是专家——我怀疑凶手是否曾经真正不快乐过?”
“但是为什么不会不快乐?我认为那一定是最可怕的事。
知道你杀了人。”
“是的,”卡尔格瑞说,“是可怕的事因此我认为凶手一定是两种人之一。要不是对他来说杀人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的人。那种对自己说,‘哦,当然不得不那样做是遗憾的事,但是对我自己的利益来说是必要的。毕竟,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呃,只是不得不’的人,再来就是——”
“什么?”海斯特说。“另外一种凶手是什么样的人?”
“我只是在猜想,你记住,我并不知道,不过我认为如果你是你所谓的另外一种凶手,那么你就无法为你所做的事感到不快乐而活下去,你得坦承一切不然就得为你自己改写故拿。把责任怪罪到别人头上去,说‘我永远不会做出这种事来除非——’怎么怎么怎么样。‘我其实并不是个凶手,因为我并无意杀人。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因此其实是命运并不是我。’你有没有多少了解一点我试着想说明的?”
“有,”海斯特说,“我认为这很有意思。”她半闭上眼睛。”我只是试着在想——”
“是的,海斯特,”卡尔格瑞说,“想。尽你所能去想,因为如果我要能帮助你我就必须透过你的心思来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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