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克里斯蒂秘密笔记
后来有人讲,他的脸拉得长长的,甚至声音也与往常不同,他会预知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不过总有人在事后诉说这类话。
演讲像往常一样开始。拯救世界要通过牺牲和军队的力量才能得到。人们必须为自己的国家牺牲——否则他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民主国家害怕战争——胆小鬼——他们不配生存在个世界上。让他们走——让他们灭亡——让光荣而年轻的力量来取代。战斗——战斗——战斗——为了胜利,然后继承整个世界。
赫兹莱恩昂首跨步地从他的防弹掩体后面走了出来。枪声立刻响起——这位大独裁者倒了下去,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头颅。
在第三排的听众中,一位年轻人被暴徒们殴打得难以辨认,冒烟的枪支仍然紧握在他的手上。那位年轻人是个名叫汉斯·路茨曼的学生。
民主世界的希望高涨了几天。现在,独裁者死了,和平王国也许就会到来。然而这种希望很快消逝了。因为死者成了一种象征、一位英雄、一个圣人。那些他以前不能煽动的中间分子仍然活着,而他却死了。热情好战的巨浪席卷着中央帝国。他们的领导人死了——但他的死神领导着他们继续前进。中央帝国应该征服整个世界——扫除民主制度。
爱好和平的人们感到沮丧,他们认为赫兹莱恩的死亡没有取得任何的好处,反而加速了不幸日子的到来。路茨曼的行动还不如不执行。
4
中年人用平淡的声音说:
“汉斯·路茨曼是我儿子。”
波洛说:
“我还是不理解您,您儿子杀了赫兹莱恩……”
他停了下来,另外一人微微地摇摇头,说:
“我儿子不会杀赫兹莱恩的。他崇拜他,相信着他。他绝对不会拿着手枪对着他,他是彻头彻尾的纳粹分子{尽管整篇小说不可否认地运用了比喻手法,但只在这里明确地提到了纳粹。——原注}——这可以用他所有的年轻热情来保证。”
“如果不是他,又是谁呢?”
老路茨曼说:
“这就是我要你去发现的。”
赫尔克里·波洛说:
“您有个想法……”
路茨曼嘶哑地说:
“我也许是错的。”
赫尔克里·波洛平和地说:
“说来听听。”
凯泽巴赫向前探过身子。
5
奥托·舒尔茨医生整了整龟甲色框架的眼镜。瘦瘦的脸上流露出科学家的热情。说话时带着美妙的鼻音:
“我认为,波洛先生,根据你已经告诉我的,我能够继续干下去。”
“你是否有计划了?”
“是啊,当然。我会小心翼翼地做下去。正如我所知道的那样,完美的时间安排是使计划成功不可缺少的部分。”
赫尔克里·波洛投去了赞许的一瞥,说:
“次序与方法。与有科学头脑的人打交道真痛快。”
舒尔茨医生说:
“你可以相信我。”然后跟他热情地握了握手,出去了。
6
波洛的男仆乔治轻轻走了进来,以低沉而恭敬的声音问道:
“先生,还有人要来吗?”
“没有了,乔治,那是最后的一位了。”
赫尔克里·波洛看上去累了。自他一星期前从巴伐利亚回来之后一直很忙。他向后靠在椅子上,用手遮住了眼睛,说:“等这些都完了之后,我要去度个长假。”
“是的,先生。我认为这很明智,先生。”
波洛低声地说:
“赫尔克里最后的丰功伟绩。乔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肯定说不好,先生。我本身就不赞同这种功绩。”
波洛说:
“那些年轻人,今天你是看到的——我已经派他们去去完成一项特殊的使命——我派他们去死灵所在的地力。在这项功绩中,不可能雇佣劳力。一切都必须通过狡诈的手段完成。”
“他们似乎很能干,看上去像绅士。恕我这样说,先生?”
赫尔克里·波洛说:
“这些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接着说:
“这个世界得了重病。”
乔治说:
“不管路怎么走,好像都要发生战争,每个人都非常消沉,先生。至于贸易,那是糟糕透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赫尔克里·波洛轻声地说:
“我们安坐住上帝的晨曦中。”
7
舒尔茨医生来到了一座山高墙所围起来的建筑物前面。这个地方离斯特拉斯堡大约八英里。
他按了一下门铃。他听到远处传来低沉的狗吠声和链子的咔哒声。
门卫出现了。奥托·舒尔茨医生递上了他的名片。
“我想见维纳加特纳医生。”
“哎呀,先生,就在一小时之前来了份电报,把医生叫走了。”
舒尔茨皱了皱眉头,说:“那么我是否可以看看他的副手呢?”
“诺依曼医生?当然可以。”
诺依曼医生是一位脸蛋清秀的年轻人,表情坦率开朗。
舒尔茨医生将他的证明递了过去——侨居柏林的领导人物开出的一封介绍信。他自我介绍说是某个出版物的作家,研究处理有关精神异常和智能退化等方面的问题。
诺依曼医生露出了笑脸,回答说他了解舒尔茨医生发表的论文,并且对他的理论很感兴趣。维纳加特纳医生的缺席是件多么遗憾的事!
两人开始说起了行话,比较着美国和欧洲的情况,最后谈起了技术上的事情。他们谈论了个性化的病人。舒尔茨详细介绍了最近治疗妄想狂的一些新结果。
他大笑着说:
“用那种方法,我们治愈了三位赫兹莱恩,四位庞多里尼,五位罗斯福总统,七位至高无上的神。”
诺依曼也大笑。
此时他们来到了楼上,探视病房。这是一个收留私人患者的小型精神病院。大约只有十二张床位。
舒尔茨说:
“你应该理解,我主要是对你们的妄想症病人感兴趣。我相信你们最近收治了一份病例,这份病例具有令人特别感兴趣的特性。”
8
波洛看了看展开在桌子上的电报,然后又看了看来者的脸。
电文很简单,只有一个地址,斯特拉斯堡尤金尼别墅。下面有一行字“提防那条狗。”
来者是一位身上飘着香水味的中年绅士,鼻子又红又大,没刮胡子,声音低沉嘶哑,似乎是从那双模样丑陋的靴子里发出来的。{猎狗训练师名叫西格斯,在两个版本中都被描写为“有异味的”。——原注}
他沙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