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飞靶
他很快地恢复了神态。
“你说是三万三千美元,那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十万的三分之一,是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美元三十三美分,外加三的零头,三三三……”
“什么生意,会让你这样敲竹杠呢?”他的声音焦急而严肃。我不喜欢被枪这样地指着。
“算了,”我摇着头苦笑着说,“我不会碰你的钱。”
“但是我不明白。”特洛伊急切地说,“你说话不要玩谜语。这让我很着急。让我的双手都紧张了。”他比画着枪示意着。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特洛伊?……”我大声说,“我以为你知道事态的进展。”
“你就假设我什么都不知道吧。”特洛伊焦急起来,“你快说发生了什么。”
“你看看报纸上是怎么说的吧。”
“我让你快点说。”他举起枪来,让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快告诉我,关于辛普森和十万美元的事情。”
“你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来告诉你?”我冷笑着说,“就在两天之前,你绑架了辛普森……”
“继续。”特洛伊挥舞手枪催促着。
“昨天晚上,你的司机拿走了那十万美元。那还不够吗?”
“是帕德勒做的吗?”特洛伊厉声喝问我。
他的冷漠表情,已经全然不在了,脸上换了一副全新的表情——冷酷、专注,一脸杀气。
特洛伊举着枪走向房门,打开门冲外面高喊:“帕德勒!……”他的声音高而嘶哑。
“是你的另一个司机,”我说,“埃迪。”
“你在说谎,卢·阿彻。”
“好吧。那你等警察来,让他们当面告诉你吧。”我语气冰冷地说,“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埃迪是为谁工作的了。”
“不,埃迪没有那个脑子。”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他的智商足够了。”
“你什么意思?”
“埃迪现在躺在停尸间里。”
“谁杀了他?警察?”
“也许是你杀了他。”我慢慢地说,“十万美元对做小生意的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特洛伊并不争辩,继续专注地问道:“那些钱呢?”
“有人开枪杀了埃迪,拿走了钱。那人开了一辆米黄色的敞篷跑车。”
“米黄色的敞篷跑车”这八个字,让特洛伊感到震惊,他的眼睛有一瞬间,露出了茫然失措的神色。
我迅速向右侧移动,用左手猛击特洛伊持枪的手。特洛伊没有来得及开枪,枪落到了地板上,滑向了打开的门边。
帕德勒站在门内,比我更靠近那支枪。我后退。
“要我开枪干掉他吗,特洛伊先生?”
特洛伊摆了白手。他那只受伤的手,像一只白色的飞蛾,在电灯的光晕下鼓动着翅膀。
“现在不是时候,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特洛伊摇头说,“我们不能留下一个烂摊子。开上卢·阿彻的车,带他到林孔的码头。把他关在那里,等候我的命令。听懂了吗?”
“明白,特洛伊先生。”帕德勒点头答应,“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太清楚。”特洛伊轻轻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今天晚上,贝蒂待在‘疯狂钢琴’酒吧吗?”
“我离开的时候她不在。”
“你知道她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几个星期之前,她搬家了。”帕德勒摇头晃脑地说,“有人借给她某处的一个小木屋,但是,我不知道那屋子在哪儿。”
“贝蒂还开着那辆车吗?”
“是那辆敞篷跑车?……”帕德勒盯着特洛伊,反问了一句,“对,反正她昨天晚上,开的就是那辆跑车。”
“我明白了!……”特洛伊说,“我总是被傻瓜和无赖所包围。他们没有办法不去自找麻烦,不是吗?帕德勒,咱们给他们点麻烦尝尝。”
“好的,先生。”
“走吧。”特洛伊对我说。
第22章
他们推着我出去,向我的车子走去。
特洛伊的别克轿车就停在旁边。卡车不见了。克劳德和那群棕色皮肤的人也离开了。天仍然黑着,月亮已经降到了最低处。
帕德勒从砖墙旁边的小屋里,拿来了一卷绳子。
“把手放到身后。”特洛伊对我说。我的手垂在身体两侧,保持不变。
“把手放到身后。”
“目前为止,我不过是在做我的工作,”我冷冰冰地反抗说,“如果你继续逼我,我可不会喜欢你的。”
“你是自讨苦吃,”特洛伊狠狠地对我说,然后转身喊了一句,“让他闭嘴,帕德勒。”
我转身面向帕德勒,但是速度不够快。他一拳打在了我的后颈上,疼痛像碎玻璃一样,蔓延过我的全身,我眼前一黑,再次晕厥过去。
然后,我感到我在路上,车很多。我负责统计每辆车上,所有乘客的信息。我必须报告每个人的年龄、职业、爱好、宗教信仰、银行存款、性取向、政治倾向、犯罪记录、最爱的餐馆……乘客们不停地换车,就像在玩音乐椅子游戏。
车辆的号牌和颜色不停地变换着。我的笔墨水用光了。我坐上了一辆蓝色的卡车,然后车变成了葬礼上的黑色。埃迪坐在方向盘前,我让他驾驶。我在计划着杀人。
我醒来的时候,计划只完成了一半。我被挤在我车的前后座之间的地板上。地板随着车的行驶震动着,我的头也以同样的节奏,一阵一阵地隐隐作痛。我的手又被绑在了身后。帕德勒坐在前座上,车灯映出了他宽阔脊背的轮廓。
我站不起来,也够不到他。
我扭动拉扯手腕,试图摆脱手上的绳子,直到手腕生疼,衣服被汗水湿透。绳子仍然牢牢地套着我。我放弃了这个计划,开始想别的出路。
我们沿着黑暗的道路,从山上下来到了海边,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帕德勒将车停在了一个柱子支起的防雨布棚子下面。发动机一熄火,我就听到了下面,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他拎着我的衣领,将我抬出了车子,然后让我双脚站立在地上。我注意到他将我的车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别出声,”帕德勒蛮横地对我说,“除非你还想挨揍。”
“你很有胆量,”我不屈地说,“拿枪指着人,然后,从背后给他一击,这需要很大的胆量。”
“你给我闭嘴。”他的手从上往下,摸过我的脸。他的手上有汗的味道,像马的汗水一样,散发着令人厌恶的味道。
“这需要很大的胆量,”我咬定牙关说,“打一个双手被反捆的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