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飞靶
“对,那个神职人员。”
“克劳德似乎不是个危险人物,但是,下一个人就不一定了。我不必跟你强调洛杉矶的情形。像辛普森那样的老酒鬼,一个人待在那里不安全。”
“对,我明白。”我点头说,“但是,辛普森夫人好像认为,他是跟一个女人跑了。”
“是我让她那样想的。否则,她不愿花钱保护他。”
“但是你愿意。”
“花她的钱。我只是他的律师。”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得意地说,“当然,我很喜欢那个老家伙。”
你还想当他的女婿,我暗想。
“她愿意出多少钱?”
“你说吧。五十美元每天,外加开销补助,怎么样?”
“七十五美元。这个案子看来很棘手,我不喜欢。”
“六十五美元。”他笑道,“我得保护我的客户。”
“不跟你争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辛普森也许正跟朋友在一起。”
“我调查过他的朋友了。他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格雷夫斯摇头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他真正的朋友都在得克萨斯。那是他发家的地方。”
“你对待此事很认真啊,”我说,“干吗不直接报警呢?”
“你不想干这个工作?”
“是的。”我点头说。
“卢,我不能够报警。如果警察帮助我找到了他,他会立刻解雇了我。”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认真地说,“而且,我也不敢肯定,他不是和女人在一起。去年我就在旧金山一家妓院里看到了他。”
“你到那儿干什么?”
“找他啊。”
“这感觉越来越像离婚案件了。”我无奈地说,“但是,辛普森夫人坚持说,她不要和丈夫离婚,真让人搞不懂。”
“这你就别指望了。我认识她那么多年了,我都搞不懂她。但是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她。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你就来告诉我。”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认真地说,“辛普森夫人有几个主要的动机,比如贪婪和虛荣。跟她打交道,你一定得注意这些。她不想离婚。她宁愿等他死去,自己来继承他全部的财产,或一半的财产。米兰达继承另一半。”
“这一直是她的动机?”
“对。从我认识辛普森开始,从她跟辛普森结婚起就是这样的。之前她一直努力,在创造着自己的事业:跳舞、画画、服装设计。但是,辛普森夫人没有才华。她给辛普森当了一阵子情妇,最后嫁给了他。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她的腿是怎么回事?”
“驯马时她从马上摔了下来,在石头上磕了脑袋。她再也没有能够站起来。”
“米兰达认为是她不想走路。”
“你见过米兰达了?”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对不对?”
“当然。”我站起身来说,“恭喜你啊。”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的脸突然红了,没有说话。我从来没有见格雷夫斯脸红过。我觉得有点尴尬。
在下楼的电梯里,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悄悄地问我:“她有没有说我什么?”
“没有。是我主动找话跟她说的。”
“她是个好姑娘。”阿尔伯特·格雷夫斯重复着说。四十岁的格雷夫斯,好像老房子着了火一样。
来到车前的阿尔伯特·格雷夫斯,马上变了脸色。车的后排座椅上,正坐着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旁边还有艾伦·塔格特。
“我跟着你来的。我决定和你一起飞到旧金山去。你好,塔格特。”
“你好,米兰达。”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嫉妒地看了她一眼。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正看着塔格特。艾伦·塔格特却谁都没有看。三个人的关系构成了一个三角形,但不是等边的。
第04章
我们的飞机乘风而上,借着风势飞过机场,攀越南面的山口。从飞机上看下去,山脚下的圣特雷莎,简直是一幅绚丽的图画。一池碧水的海湾中漂着白帆。空气非常清新。陡直的山峰看起来像是纸做的,仿佛触手可及。
我们越过山峰,气温渐渐降低。进入视野的是宽约五十英里的荒野,延绵不绝,直到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飞机慢慢地倾斜着,转向海的方向飞去。我们的飞机是四座的,可以夜航。我坐在后座上。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坐在前排塔格特的右边。艾伦·塔格特的右手谨慎地操纵着方向盘,而辛普森小姐的眼睛跟随着他的手。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艾伦·塔格特的神情甚是自豪。
突然,我们遇到了下旋气流,飞机跌落了一百英尺。情急中,辛普森小姐的左手抓住了艾伦·塔格特的膝盖,塔格特当然没有推开她。
我看到的一切,阿尔伯特·格雷夫斯一定也看在眼里。只要艾伦·塔格特想要,那么,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的心灵和肉体,都是属于他的。格雷夫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他会让自己很失望。
我很了解他。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是他想要的一切——金钱、青春、坚挺的乳房、含苞待放的美丽。他决心要得到她。他的一生是先树立目标,然后再为之奋斗。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是俄亥俄州的一个农场主的儿子,在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失去了农场,不久就过世了。阿尔伯特在橡胶厂里,做了六年的轮胎,来养活他的母亲。母亲过世以后,阿尔伯特进入了大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不到三十岁,他就已经拿到了密歇根大学的法学学位。
在底特律做了一年的公司法务后,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决定来到西部。他在圣特雷莎安定下来,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大山,从来没有在海里游过泳。他父亲的夙愿是,退休以后在加州生活。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继承了父亲的中西部梦想——这包括娶一个得克萨斯州石油大亨的女儿。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的梦想还没有实现。他一直专注于工作,因而没有时间花在女人身上。从担任地方检察官副手、市检察官到地方检察官,他办案子的专注程度,仿佛是在为社会打基础。我了解这些,因为我和他共事过。他的法庭工作被州最高法院的一名法官,称作“法医工作的典范”。而现在,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却决定以头碰壁。
但是,也许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可以翻墙而过,或者,墙会不攻自破。艾伦·塔格特的腿抖动着,像是马在撵着苍蝇。飞机乘风而上,回到了轨道。米兰达拿开了放在他腿上的手。
艾伦·塔格特脸上掠过一丝愤怒,他拉起了方向杆,飞机开始爬升,仿佛这样,他就可以将她抛在身后,独自一个人翱翔在空中。机顶的温度计上的数字,已经降到了四十以下。在八千英尺的空中,我可以看到飞机向右飞去。几分钟后,我们左转,朝着下方的一个白点——洛杉矶——出溜一下飞了过去。